第四十九章 决赛前的号角-《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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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页停下。那是于教练在中场休息时,在更衣室里挥舞着战术板,唾沫横飞、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进行部署的场景。她甚至捕捉到了于教练额角暴起的青筋和队员们眼中重新被点燃的火焰。画纸仿佛自带音效,将那决定下半场命运的战前动员重现。

    最后,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张占据了两页篇幅的、充满极致动态与激情的画面上——绝平球后的疯狂庆祝!张浩那标志性的、几乎要滑出草皮的激情滑跪,双臂张开,头颅高昂,如同迎接加冕的年轻君王;芦东在他身旁,振臂高呼,脖子上青筋暴起,平日里冷峻的面容因极致的喜悦而扭曲,却充满了力量感;他自己,则被从身后扑上来的乔松和陈龙飞紧紧抱住,身体前倾,脸上的表情是狂喜与力竭后的茫然交织……背景是看台上那片彻底沸腾、模糊成一片光影漩涡的蓝色海洋,无数的手臂、旗帜、闪烁的光点,共同构成了这史诗时刻的宏大背景板。

    而在画面的几个角落,她还用细腻的特写,凝固了另外两个决定胜负的瞬间——付晨在扑出点球那一刹那,身体极致舒展,眼神却冷静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手掌精准地挡在皮球飞行的路线上;以及,他本人站在点球点前,助跑前那低头凝视皮球的瞬间,全身的肌肉线条紧绷,眼神是绝对的专注与放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脚下的足球。

    这不仅仅是一本比赛记录。这是用线条和明暗编织的战报,是用细腻观察和深厚情感谱写的史诗。她用她的画笔,将比赛的脉搏、情绪的跌宕、团队的力量、个体的闪光,永恒地、富有生命力的凝固在了这方寸纸页之间。

    “怎么样?”

    上官凝练看着他久久沉默的侧脸,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耿斌洋终于从画作中抬起头,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深邃地、认真地看向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他没有说“画得真好”、“太像了”之类的、流于表面的客套话,而是用一种近乎承诺的、非常认真的语气说:

    “把它画完。”

    上官凝练微微一怔。

    耿斌洋的目光掠过她,投向远处训练场的方向,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省决赛,北大区赛,全国大赛……把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要踢的比赛,都画进去。一本,不够,就画两本。”

    上官凝练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在评价她的画技,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对她宣告,他们的征程远未结束,他们的梦想,才刚刚启航。他邀请她,用她独有的方式,一同见证,一同记录这波澜壮阔的全程。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冲散了熬夜的疲惫。她迎上他坚定而信任的目光,清澈的眸子里漾开层层叠叠的、如同春水化冰般的笑意,用力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而宁静的光晕。有些牵绊,早已超越了言语,扎根于灵魂深处,无需多言,便已足够坚定,足以抵御未来的一切风浪。他将餐袋接过,两人并肩,缓缓走向食堂,身影在晨曦中被拉长,和谐得如同本就一体。

    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正午的灼热,变得温暖而慵懒,如同融化了的黄金,流淌在空旷的训练场上。这里没有了往日震天的口号声、皮球沉闷的撞击声和于教练严厉的吼声,也没有了激烈对抗时扬起的草屑和尘土,显得格外宁静祥和,只有微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以及几声悠远的鸟鸣。

    于教练体恤大家,给全队放了一整天假,严禁任何高强度训练。但依然有不少队员,仿佛身体里安装了无法停止的足球程序,或是单纯眷恋这片承载了他们太多汗水与梦想的绿茵,自愿来到这里,进行着极其简单的恢复性活动——慢跑,拉伸,或是三五成群地坐着、躺着,沐浴在难得的悠闲时光里。

    芦东和孟凡雪并肩坐在场边阴凉处的长椅上。芦东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服,整个人松弛下来,那股球场上的杀伐之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疲惫的温和。他罕见地没有主动谈论刚刚过去的比赛,也没有展望即将到来的决赛,只是微微侧着头,安静地听着孟凡雪用轻快的语调,说着啦啦队昨天的见闻。

    “你们开场丢第一个球的时候,我们心都凉了半截……后来那个富英锋又进一个,好多女生都快哭了,觉得没希望了。”

    孟凡雪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表情生动,

    “但是你们后来……尤其是斌洋打进那个任意球的时候,我们这边直接就炸了!好几个姐妹嗓子都喊哑了!”

    芦东听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和乔松互相踩腿放松的耿斌洋身上。

    “还有你,我的东少!”

    孟凡雪话锋一转,歪着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看向他

    “你现在可是全校女生眼中的英雄了,论坛里你的照片都刷屏了,都说你场上场下反差萌,帅得不得了!”

    (自从哥几个家里陆续出事后,芦东的性格也多少发生了一些改变,收敛了之前的那种狂放不羁,而是性格内敛了不少,除了和兄弟几人插科打诨的时候爱贱兮兮的八卦,比如兄弟几人和另一半“互相了解”道什么程度的话题,或是在孟凡雪面前,还是一副“牛X哄哄”的样子,平时的言笑全是与之前少了很多)

    芦东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瓮声瓮气地说:“英雄?不早就是了吗?但是我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至于别的,没给学校丢人就好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来,落在孟凡雪带着笑意的眼睛上,语气变得低沉而郑重: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给我加油。”

    最后那句话,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孟凡雪心里荡开层层涟漪。她脸一红,长长的睫毛垂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他坚实可靠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热气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温暖而安稳的画面。

    与他们这边的静谧温馨不同,训练场的另一角,则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喧嚣。

    张浩正精神亢奋地、手舞足蹈地给屈玮重现昨天他打入那粒读秒绝平球的全过程。他一会儿模仿耿斌洋那脚精准如手术刀般的直塞,一会儿模仿芦东那鬼魅般的反跑前插,最后,他后退几步,一个夸张的助跑加速,嘴里配着音“嗖——”,然后猛地一个滑跪动作,双臂激情展开,仰头望天,脸上做出一个极度狂喜而又故作深沉的表情。

    “当时老耿那球传得,啧啧,简直像装了GPS!芦队那跑位,绝了!把最后一个后卫直接带走了!我一瞅,我面前,那么大——一个空门!”

    他用手比划着一个巨大的、不存在的球门,眼睛瞪得溜圆,

    “我当时心里就俩字——有——了——!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历史性的一刻!”

    他那浮夸的表演和抑扬顿挫的解说,引得屈玮捂着小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瞧把你给得意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屈玮好不容易止住笑,嗔怪地拍了他胳膊一下,但那看向张浩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满满的喜悦,

    “不过……说真的,你昨天冲进去打空门的那一下,是……是挺帅的!”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去,脸颊也飞起两朵红云。

    “那必须的!哥们儿可是大场面先生!”

    张浩得意地一扬下巴,像只开屏的孔雀。随即他又凑近屈玮,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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